繼《世上每一朵哀傷的雲》係列之後
酸楚青春書寫者淡藍藍藍傾情打造又一虐心之作
那女孩的小半生,在黑暗與光明裏穿行,像小鹿踽踽獨行。
一場天災,她變成瞭孤兒韓章鹿,
一次機緣,她有瞭疼愛她的姐姐。
一次遇見,生命裏終於照進瞭溫暖的光。
但這個如同太陽一般的男人隻能帶給她無望的悲涼。
韓章鹿十二歲那年,故事終結或者開場瞭。
一場天災,讓她變成瞭孤兒韓章鹿,被留在安置點,沒有人能告訴她未來在哪裏。
直到她遇見韓曠野,從北京來的中年男人,據說是地質大學的教授。有一天,他帶來瞭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子,就是比她大六歲的韓藺瑤,她後來的姐姐。
十二歲這年快結束的時候,她的身份變成瞭北京人韓章鹿。關於那一年的災難,仿佛隻是個噩夢。
高三那年,姐姐請來瞭朋友為她輔導功課,那是她第1次遇見鍾燦,和她擁有同一個故鄉的鍾燦。他就像太陽一樣,優秀又驕傲。她開始很努力地追趕著那輪太陽,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人。
然而,在她拿到地大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姐姐韓藺瑤正式把她的男朋友帶迴傢。她的男朋友,鍾燦。
她是永遠都比不過韓藺瑤的,韓藺瑤比她漂亮,比她聰明,比她優雅,比她善良。
她心裏那顆小小的種子,在潮濕的泥土裏,慢慢腐爛瞭。
於是,韓章鹿十九歲這年,故事再次終結或者開場瞭。
淡藍藍藍:本名田春柳,東北女子,白羊座,自由撰稿、編劇。早期作品常見於《花火》《女報時尚》《女友校園》《知音女孩》《少男少女》《青年文摘》等等。偶爾客串編劇。近年作品多見於長篇小說與專欄。代錶作品《世上每一朵哀傷的雲》、《世上每一座孤單的島》、 《手信》 等。
Chapter1 再見瞭,野孩子韓章鹿
Chapter2 一座冷漠的死火山
Chapter3 一切年少的夢與記憶都隨蟬鳴終結
Chapter4 喜歡一個人,是會有痛苦相隨相生的
Chapter5 被發現瞭嗎?她心底裏埋得最深的秘密
Chapter6 隻要你站在光明裏,我就不會墜下懸崖
Chapter7 命運又在嚮她咆哮,卻不知這一次誰輸誰贏
Chapter8 在這世界上,他還有太多的捨不得
Chapter9 韓章鹿,一切都會變好的
尾聲
Chapter1 再見瞭,野孩子韓章鹿
1.
烏雲壓境。
風把屋頂的一捆葦草硬生生地吹下來,險些砸到韓章鹿的頭上。韓章鹿小跑兩步,追上那捆仍舊在地上翻滾的葦草,用兩隻瘦弱的小手抓住後使勁地拖拽著。那風似乎故意要捉弄她,猛地呼嘯起來,韓章鹿腳下一個趔趄,險些隨著那捆草一起被吹走。
韓老三笑著,大步從大門外走進來,一伸手抓住韓章鹿的衣領。
“爸,我差點就被吹飛瞭。”韓章鹿驚魂未定,眼睛瞪得溜圓。
韓老三嘴角還是帶著笑,寵溺地抱起韓章鹿。
“所以,你得多吃飯,長得壯實一點,起碼不會被風吹跑。”
“爸,你吃早飯瞭嗎?媽煮瞭雞蛋麵。”
韓章鹿摸摸韓老三下巴上的鬍楂。
“雞蛋麵是給小鹿吃的,小鹿今天是小壽星。”
韓老三說著從衣袋裏掏齣一塊青白色的小石頭,遞到韓章鹿麵前。
“生日快樂。”
“這上麵有一隻鹿呀!”韓章鹿驚訝地抓起那塊小石頭,石頭上的紅褐色紋理儼然是一隻鹿的模樣。
韓章鹿的傢在烏雲鎮長嶺山村,三麵環山一麵臨水。用韓老三的話說這裏就是典型的窮鄉僻壤,山上除瞭石頭還是石頭,連棵樹都長不起來。
靠山吃山,長嶺山的村民們祖輩賴以生存的就是采石場。韓老三是個手藝不錯的石匠,韓章鹿從小到大的玩具就是石頭。
天色愈加陰沉,北邊天空的墨色雲朵厚重得像要落到地上一樣。
韓老三看看天,背起韓章鹿嚮屋子裏走。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雨,不要齣去亂跑瞭啊。”他叮囑著。
背上的小女孩明明已經十一歲瞭,但是背起來輕巧得就像七八歲的孩子。
“怎麼這麼瘦呢?等爸下次去鎮裏給小鹿買點牛肉迴來,吃牛肉長得快。”韓老三忍不住嘮叨起來。
“媽說牛肉太貴,一斤牛肉可以買五十個雞蛋呢。”小女孩輕皺著眉。
“再貴爸爸也給小鹿買。”
章水芹從窗子裏望著父女倆,忍不住掀開門簾喊道:“你們倆倒是快點進來,小心被雨淋瞭。”
韓老三眉眼含笑,小跑瞭起來。
有風從麵上拂過,雖然飽含一場雨的來勢洶洶,但是因為沾染瞭父親的味道,所以又多瞭幾分愜意與酣暢。
這一刻的韓章鹿,其實是快樂無比的。
2.
直到開始覺得房間裏的悶,韓章鹿快樂的小情緒一點點消散瞭。
她把窗子開到最大,還是覺得悶,前一秒還肆無忌憚的風突然就消失無蹤瞭。她迴頭瞥瞥廚房,不經意地看到韓老三的手溫柔地覆在章水芹的肚子上。
父親對母親的好是她從小就知道的。
村子裏的人也說章水芹好福氣,雖然從小跛瞭腳,卻嫁瞭個那麼會疼老婆的男人。韓章鹿彼時年幼,自然不知曉何為愛情,但也覺得父親對母親好確實是一件極好的事。
隻是這一刻,她心裏忽然生齣些悶氣來。她看著母親肚子上的那隻手,她知道那手心裏她熟悉的愛意是嚮著母親肚子裏的孩子的。
在韓章鹿將滿十一歲的這一年,章水芹又懷孕瞭。
“這是送給小鹿的禮物,一個弟弟或者妹妹。”章水芹把這件事告訴韓章鹿的時候,眼睛裏閃爍著晶亮的光。
韓章鹿盯著母親的眼睛,愣瞭好一陣,隻覺得從來沒見過母親的眼裏有那麼漂亮的光彩。
她舔舔嘴唇,並沒有說齣什麼話來。
漸漸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可高興的?她根本就不想要那個禮物。
院子裏有人進來,趿著鞋,走得比風還快。韓章鹿伸著脖子看瞭看,認齣是住在隔壁的胖嬸,剛想張口告訴章水芹,胖嬸已經人未到聲先至瞭。
“老三啊,我摘瞭些青梨給芹子吃,你去洗一洗,還沒熟透,正酸著呢。芹子最近愛吃酸,這一胎啊肯定是男孩。”
大人們扯著嗓子聊天真是好吵啊。
韓章鹿在炕梢兒躺下來,摩挲著父親給自己的那塊石頭,眼皮兒漸漸沉瞭下來。
3.
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烏雲已經散瞭,一滴雨也沒落下來。但房間裏依舊悶得厲害。韓章鹿抹瞭一下滿額頭的汗,轉過頭,看見章水芹坐在炕頭數著一遝錢。
“媽,我渴。”韓章鹿咕噥瞭一聲。
“嗯。”章水芹頭也不抬地應道,手裏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來。
“哪來的錢?”韓章鹿坐起來,“我爸呢?”
直到數完最後一張錢,章水芹這纔站起身,把錢小心翼翼地裝進一個綉花的布袋子裏。然後給韓章鹿倒瞭一杯水,順手擦瞭擦她額頭的汗。
“你爸上工去瞭。”
“不是剛下工嗎?”
“你二柱叔得瞭闌尾炎,找他替班。”章水芹的嘴角是噙著笑的,“石場拖欠的工資終於發下來瞭,你爸說瞭,再熬兩個月,等到鞦下我們傢就蓋新房子。”
蓋新房子,她依稀聽爸媽說起過。因為傢裏要添一個孩子瞭,而且很可能是個男孩子,所以要蓋一間漂亮的大瓦房。
韓章鹿看看章水芹,想說什麼,終究隻是撇撇嘴,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仰頭喝光瞭一大杯水。
其實是想說說她的夢,她夢見媽媽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哭哭鬧鬧地嚮前跑,拉著媽媽掉進瞭一個沙坑裏,沙子像密集的雨點一樣流下去,蓋住瞭他們。
她知道夢是假的,但是心裏卻仍舊像堵瞭一塊巨大的石頭。
她不希望傢裏有第二個孩子。她不希望與人分享爸爸媽媽。
章水芹顯然沒注意到韓章鹿的小情緒,把裝錢的袋子拿起來,對著鏡子梳瞭梳頭,迴身對韓章鹿說道:“媽去鎮子把錢存上,順路買點肉,晚上給你包餃子吃。你乖乖在傢,彆齣去亂跑,沒準會下雨呢。”
章水芹前腳齣瞭門,韓章鹿後腳也跑瞭齣去。
她哪待得住呢?她是長嶺山的野孩子,爬樹捕蟬,下河撈魚,沒有一樣她不在行。韓老三常說自傢女兒是山上哪塊石頭成瞭精,生來就愛在山野裏玩耍,伶俐著呢。
4.
但是這一天的韓章鹿沒什麼玩的興緻,沿著村裏那條石闆路一路走著,也沒見著幾個玩伴。村口的瞎眼奶奶嚇唬她:“小鹿啊,要下大雨呢,會有洪水來,你快迴傢去。”
瞎眼奶奶的眼睛是半瞎,無兒無女,住在村口的破房子裏,但是據說村子裏誰有醫不好的怪病都會去找她。在小孩子們眼裏,瞎眼奶奶多多少少有些嚇人。但是韓章鹿不怕她。韓老三是孤兒,從小虧瞭瞎眼奶奶照顧纔長大,所以在韓章鹿眼裏,瞎眼奶奶也像是自己的半個親奶奶。
她衝著老太太做個鬼臉,一溜煙跑瞭過去。
她打算去石場看看,也常有外村的人會去石場附近晃,據說運氣好可以撿到玉石翡翠。韓章鹿自然不信那裏有玉石翡翠,她更樂意去收集不同花紋的普通石頭。
半路上果然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但是看北邊的天色,雲朵又厚重瞭起來。
韓章鹿躲進土地廟的時候,頭發和肩膀已經略略濕瞭一些。
土地廟不大,供奉著土地公公。附近村民靠山吃飯,便也格外崇敬天地神靈。韓章鹿自小跟著母親到土地公公跟前祈求平安富貴,這尊泥菩薩在她心裏有著神聖的地位。她篤定這是可以聽見人們心願的神。
她望著那一尊已經油漆斑駁的泥塑,略略遲疑瞭一下,眼裏閃過那麼一絲猶豫不安,然後抿抿嘴還是跪瞭下去。
“土地公公。”她喊瞭這一聲之後,停頓瞭好一會兒,輕輕嘆口氣,仿佛有無數煩惱,然後繼續說道,“我想瞭好幾天,還是不想要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隻想做爸爸媽媽唯一的孩子。”
她的語氣很輕,可是話音剛落,天空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她小小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瞭一下。隨即,隻聽得“咕咚”一聲,在她身後不到幾米的地方,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掉瞭下來。
韓章鹿驚得心都要跳齣嗓子眼瞭,廟裏光綫昏暗,她依稀認齣那是一個小小的人形。遠天似乎又有雷聲依稀傳來,那個小小人形在地上一動不動,韓章鹿的小心髒劇烈地跳起來,下一秒她不由自主地大聲哭瞭起來。
“哎呀,你們女娃膽子也太小瞭。”
地上那個小小人形忽然不耐煩地坐瞭起來,分明是個男孩子。
“我可沒有嚇你啊,是你進來之後嘀嘀咕咕地吵到瞭我睡覺。”男孩子看著依舊止不住哭聲的韓章鹿,微微蹙眉。
“喂,你再哭,土地公就該煩瞭,土地公一生氣就讓你媽生個弟弟齣來。”
韓章鹿驀地止住瞭哭聲,擦擦眼睛看著麵前的男孩子,一張稚嫩的小臉忽然變得異常冷峻:“你為啥偷聽我說話?”
其實心裏升起瞭另一種恐懼——關於自己最隱秘的心事被人窺見、被人揭穿的恐懼。
男孩子拍拍屁股站瞭起來,轉身望著門外的雨,一副小大人似的錶情:“這雨怕是會下得更大,要是沒人來接你,你還是快點往傢跑吧。”
他說完,邁腿就往外走。韓章鹿迴身看看黑漆漆的土地廟,咬咬牙,趕緊也跟瞭齣去。豆大的雨點兒很快就淋濕瞭她額前的頭發,她緊跟著男孩兒,生怕身後的雷會追過來。
到底是孩子,淋著雨也覺得有趣,兩個人跑著跑著都笑起來。
“你不是我們村的吧?”韓章鹿大著膽子問。
“我住在鎮裏,聽說你們村的石場能撿到玉石?”男孩兒扭頭看著韓章鹿。
韓章鹿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瞭他的樣子,黑黢黢的一張臉,一雙眼睛似會發光的寶石一樣透亮,在他左側太陽穴的位置有一道半個手指那樣長的傷疤。
“瞎話你也信,要是那麼容易撿到玉石,我們村兒怎麼還會這麼窮?”韓章鹿略帶鄙夷地看著男孩。
男孩兒顯然有些失望。
“撿不到玉石,我就沒法子給我哥湊學費瞭,我得再想想彆的辦法。”男孩兒似有些焦灼,“喏,到你們村口瞭,你自己進去吧,我從小路走要近一些。”
男孩兒也不等韓章鹿答話,摺身跑進旁邊田隴裏的一條小路,跑瞭幾步,又迴頭看著韓章鹿:“我哥也像你一樣不喜歡弟弟,其實有個弟弟挺好的。”
韓章鹿停住腳,愣愣地迴味著這句話,也許吧,能在大雨天齣來想辦法給哥哥湊學費的弟弟看起來是挺好的,但是如果自己有瞭弟弟會有什麼好處呢?她一時還想不通,隻怔怔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兒已經跑遠瞭,藏藍色的褂子消失在碧綠的玉米地裏,隻有一聲若有若無的迴答隨著風遠遠飄過來。
“我叫……大雨。”
她聽得不是太真切,隻納悶地想,怎麼會有人叫這麼簡單的名字呢——大雨。
5.
章水芹因為那場雨,也被攔在瞭鎮裏,輾轉迴到傢已經是六七點鍾的光景瞭,肉沒有買迴來,餃子自然也包不成瞭。韓章鹿乖巧地把隔壁胖嬸送來的晚飯端到母親麵前。
章水芹挺瞭挺酸乏的腰,抱住韓章鹿,摸著她的頭感嘆道:“我們小鹿真是長大瞭,知道照顧媽媽瞭。”
韓章鹿的頭貼在章水芹的肚子上,她下意識地伸手摸瞭摸章水芹的肚子,喃喃地問:“媽,這裏到底是個弟弟還是個妹妹呢?”
章水芹眼裏流露著溫柔,低聲道:“爸爸媽媽總有一天是會老的,所以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他都會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會陪伴你,會保護你。”
韓章鹿的心裏動瞭動,她說不清那是怎樣一種朦朧的感覺,她想起午後遇見的那個叫大雨的男孩,想著或許有個弟弟妹妹真的不是什麼太糟糕的事兒。
到瞭夜裏,雨下得愈發大瞭起來,一點也沒有要停的架勢。房子東北角的牆壁逐漸被雨水浸濕,韓章鹿緊張地看著天花闆。章水芹揉揉她的頭,把被子給她掖好。
“睡吧,天亮瞭雨就該停瞭。”
“下這麼大的雨,爸不能上工吧?”
“嗯,你爸會在工棚歇的,彆擔心瞭。”
韓章鹿在被窩裏握著那塊有小鹿紋路的石頭,輕輕地摩挲瞭幾下。
章水芹忽又想起什麼,起身趿著鞋把午後齣門拎著的包拿過來,掏齣裏麵那個裝著錢的綉花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枕頭底下。
韓章鹿有些睡眼迷離,勉強撐著眼皮問道:“媽,你沒把錢存到銀行嗎?”
章水芹打瞭個哈欠:“媽下午白跑瞭一趟,鎮裏停電。”
韓章鹿掙紮著翻過半個身子,伸手把母親枕頭下的布袋子掏齣來,把自己手裏的石頭放瞭進去,仔細包好重又放迴母親枕頭底下,然後又不放心地往裏麵塞瞭塞。
章水芹輕聲笑道:“你爸給你的石頭都能被你當成寶。”
韓章鹿也笑:“我爸給的都是寶。”
說著,她伸手抱住章水芹的胳膊,額頭抵在母親的肩上,母女倆很快沉沉睡去。
6.
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裏,韓章鹿做瞭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個夢,以至於多少年之後,當她迴想起夢中的場景,都依然能清楚感知到夢裏的溫暖與溫柔。
她夢見父親在雨霽的清晨歸來,肩上扛著一把藍紫色的孔雀草,他喊她的乳名,聲音輕柔。她飛奔著過去,一頭紮進父親懷裏,伸手可以摸到他硬硬的鬍楂。然後,她拉著父親嚮屋子裏走,母親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從屋子裏迎齣來。母親穿瞭一件月白色的衫子,領口有長長的蝴蝶結飄帶。小嬰兒衝著她咿咿呀呀地發齣“姐姐”的聲音,她咯咯笑著,抱過那個小孩子,他的身體真軟啊,像她想象中的雲朵一樣。
然後,一切忽然戛然而止,一切美好的幻象仿佛也如雲朵一樣消散無蹤。
“小鹿,快起來。”
她吃力地睜開眼,耳畔是母親焦灼的呼喊。母親一把扯起她,鬍亂抓瞭衣服塞到她懷裏。她覺得有一點頭暈,雖然是坐在炕上但是感覺時刻都要摔倒一樣。她還來不及把這感受告訴母親,隻聽得章水芹聲音裏都帶瞭顫音:“小鹿啊,地震瞭,我們得趕快跑齣去。”
十一歲的韓章鹿還不能夠太容易就消化掉地震這個消息。
她隻模糊記得兩三年前,山上的石場發生過塌陷,大人們當時的形容就是“到處都開始搖晃”。
她小臉緊綳起來,睏意頓時煙消雲散,隻緊緊地抓好母親的手,兩個人迅速地逃到瞭屋子外麵。
雨依然很大,很快淋濕瞭她。
“媽忘瞭拿東西,你彆跟進來。”母親猛地停住腳,說完,用力掰開她的手,又摺身跑迴屋裏。
韓章鹿自己站在黑黑的雨夜裏,心裏是說不齣來的那種怕。隨即,她纔注意到,整個村子都亂哄哄的,牲畜們在叫,人們在喊,隔壁院子裏也人影憧憧。
好在,章水芹很快就跑齣來瞭,給韓章鹿穿上瞭一件雨衣,韓章鹿看見她手裏拿著那個裝錢的綉花布袋子。
“媽。”韓章鹿一把抓住章水芹的手,小臉綳得緊緊的,仿佛纔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生怕再和母親分開。
兩人匆忙嚮著院子外麵走,韓章鹿眼見得院子裏一處牲畜棚已經塌瞭。到瞭大門外,兩人隨著人流嚮場院走,場院是全村曬苞榖的地方,最敞亮最安全。一路上,韓章鹿緊緊抓著章水芹的手,有小夥伴從旁經過,不知愁苦地同韓章鹿嬉笑,韓章鹿依舊斂著麵孔不說話。
大人們覺得有趣,胖嬸摸著韓章鹿的頭,對章水芹說道:“你傢小鹿倒像是懂事瞭,竟然還知道怕死瞭,哪像我傢二牛,看見天搖地動興奮得不得瞭。”
韓章鹿抿著嘴,頭一歪從胖嬸手下逃開,大聲反駁道:“我纔不怕死。”
7.
剛剛十一歲的韓章鹿,還不懂生死。
她隻是覺得這個晚上發生著的事,是一件很大的事,一點都不好笑。
8.
大傢都在場院安頓下來,村長大叔招呼人扯瞭幾大塊塑料布,搭瞭幾個簡易的避雨棚。初始的恐懼漸漸散瞭些,男人們蹲在一邊兒抽著煙,女人們哄著孩子開始嘮起傢常。東邊的天空微微有瞭些灰白的顔色,而雨點兒也似乎不及黑夜裏細密。
五點四十分,天邊響起一聲驚雷。
接著,韓章鹿忽地覺得腳下的地又搖瞭搖,半村子人親眼見著不遠處的一座老瓦房倒瞭下去。
在驚叫聲之後,人群迅速地安靜瞭下來。天災的震懾,令整個長嶺山村死一般沉默。
“媽,咱傢房子會塌嗎?”韓章鹿怯怯地問齣口。
章水芹看看她,卻沒有迴答。韓章鹿突然感覺到母親的手心冰涼一片。
“媽,我爸咋還不下山,我剛剛看見大葛叔都迴來瞭。”
章水芹還是沒有說話,眼睛卻也緊盯著人群,搜尋著大葛的身影。
少頃,她看見大葛嚮自己的方嚮走過來,心驀地慌瞭起來,轉頭把韓章鹿托付給旁邊的胖嬸,自己嚮著大葛走過去。
韓章鹿也想過去,被胖嬸大力按在懷裏。
很快,章水芹迴來瞭,把手裏的布袋子放到韓章鹿手裏,蹲下來看著她:“你跟著胖嬸,莫亂跑,媽去去就迴。”
韓章鹿仰著臉,雨滴落下來,從額頭流到眼角,她忽閃著眼睛,沒來由地想起滿是流沙的夢,一顆心驀地懸瞭起來,緊追兩步,扯住章水芹的袖子。
“媽,我不要和你分開。”
章水芹看看韓章鹿,也來不及過多思考,隻迅速攬過她,小聲說:“我們要去鎮裏看爸爸,你乖乖的,彆添亂。”
章水芹說著話,腳下的速度一點也沒慢下來,韓章鹿幾乎是小跑著跟著她。
韓章鹿不知道為什麼爸爸會在鎮裏,她不敢問,抿著唇,使勁挪騰著自己的兩條腿。章水芹帶她來到大葛麵前,大葛看看韓章鹿,也沒說什麼,帶著她們嚮黑夜的另一端走去。
從長嶺山到白雲鎮坐車也要四十分鍾,在這樣恐怖的夜晚,想找一輛車可不容易。但是韓章鹿一眼就認齣瞭停在麵前的這輛銀灰色小麵包車,這是石場老闆的車。韓章鹿小小的腦袋瓜飛速地運轉著,她在努力地思考為什麼石場老闆的車會來接他們。
車裏其實已經坐滿瞭人,章水芹很小心地擠坐在一個中年女人旁邊,然後把韓章鹿抱到自己腿上。一路上,除瞭司機不時咒罵著糟糕的路況,幾乎沒有人說話。韓章鹿偷偷地瞄瞭瞄車裏的乘客,她認得那幾個人,他們是前兩年纔搬到長嶺山來的人傢,一傢人全在石場做事,據說是老闆的親戚。
人們顯然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嚇濛瞭,懷揣著對生死的敬畏,唯一能做的是安靜地逃亡。
車子緩緩穿過瞭黑夜,天邊露白,雨勢也減弱瞭些。
韓章鹿訝異地看著窗外的景象,她最熟悉的這片山野,一夜之間被顛覆得麵目全非。
對於一本設定復雜的作品來說,世界觀的“沉浸感”是檢驗其成敗的關鍵。我很早就對那些設定宏大卻缺乏細節填充的作品感到厭倦。然而,《幽明之鹿》在這方麵做到瞭令人嘆服的細緻。我不是指那些生硬的百科全書式的介紹,而是那種自然而然地滲透在生活細節中的文化底蘊。你會從角色們對某種日常物品的稱呼,對某種特定氣候的反應,甚至是對儀式流程的微小差異中,感受到這個世界是“活的”。這種世界構建是自下而上的,非常紮實。特彆是關於“秩序”與“混亂”之間的微妙平衡,作者似乎花瞭大量精力去探討,並將其融入到社會結構、權力分配乃至審美情趣中。讀到後麵,我甚至開始對我們現實世界的某些慣例産生懷疑,開始用書中的視角去審視我們習以為常的邏輯。這種閱讀後的“後效性”極其重要,它意味著作者不僅講述瞭一個故事,更是植入瞭一種全新的觀察世界的透鏡。這種能力,是普通暢銷書難以企及的高度。
評分這本書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它對“失落”與“追尋”這一母題的獨特詮釋。很多故事都在講尋找,但往往是尋找外在的寶藏或敵人。而在這裏,“尋找”似乎指嚮的是一種內在的、早已遺失卻未曾察覺的部分自我。主角的旅程,與其說是在探索外界的未知領域,不如說是在不斷地剝離那些社會強加的身份,直麵那個最原始、最真實的“我”。這種內嚮的探索,被作者用極具象徵意義的外部景觀完美地投射瞭齣來。我尤其喜歡那些帶有強烈象徵色彩的場景,它們往往不是推進劇情的關鍵,卻是深化主題的絕佳載體。例如,某段落對一個廢棄神殿的描寫,那裏的光綫、聲音、氣味,都仿佛是主角內心荒蕪狀態的具象化。它沒有直接告訴你角色有多痛苦,但讀完那段描述,你就能感同身受那種被時間遺棄、被意義拋棄的空洞感。這種高超的敘事技巧,讓這本書的閱讀體驗充滿瞭冥想的意味,它不是一味地提供刺激,而是耐心地引導你進行一次深刻的自我對話。
評分拿到這本書,我其實是抱著一絲警惕的,因為書名太“文學”瞭,往往這類書容易陷入一種矯飾的、故作深沉的泥潭。但令我驚喜的是,它的節奏感把握得非常好。開篇並沒有急著把我拽入復雜的背景介紹,而是通過幾個極具張力的場景,讓我直接感受到瞭故事核心的衝突。敘事視角仿佛就是一個旁觀者,冷靜地記錄著一切,卻又在關鍵時刻,精準地捕捉到人物內心深處那些難以言喻的掙紮。我尤其欣賞作者處理“選擇”和“代價”的方式。在這個故事裏,似乎沒有絕對正確的決定,每一步嚮前,都意味著對另一條可能性的永久告彆。這種宿命感和人物的能動性之間的拉扯,讓情節充滿瞭張力。讀起來不像是在看小說,更像是在觀看一部剪輯精良的藝術電影,畫麵感極強,色彩和光影的運用簡直是教科書級彆的。我甚至能想象齣書中某些場景的鏡頭語言,比如主角站在一個巨大的、象徵著某種界限的門檻前,身後是熱烈卻危險的光源,前方是冰冷而未知的黑暗——這種對比,處理得極其到位,讓人手心冒汗,完全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評分這本書的書名聽起來就充滿瞭神秘的吸引力,《幽明之鹿》,光是這幾個字,就讓人聯想到一片迷霧繚繞的森林,或是某種隱秘而高貴的生靈。我拿起這本書的時候,心裏就裝著對一個宏大、瑰麗的奇幻世界的期待。我希望它能帶我進入一個與我們日常經驗完全不同的領域,那裏有不被世俗理解的法則,有超越生死的哲學思考。我最看重的是作者如何構建這個世界的根基,它有沒有一套自洽的、邏輯嚴密的設定?角色們的行為動機是否能在這個特定的世界觀下站得住腳?我希望它不是那種簡單粗暴的英雄冒險,而是能在細微之處展現齣作者對“異界”的深刻洞察。比如,在這個“幽明”交界的世界裏,光明與黑暗的界限究竟在哪裏?鹿這種生物,是象徵著純潔、指引,還是某種被囚禁的野性?如果作者能把這些意象玩齣花樣來,讓我讀完之後,還能在現實中看到一些投射和隱喻,那這本書就成功瞭。我更傾嚮於那種情感細膩、筆觸剋製的敘事風格,而不是那種鋪天蓋地的、堆砌辭藻的史詩感,畢竟,真正撼動人心的往往是那些不經意的、卻極具穿透力的瞬間描寫。
評分我一直覺得,好的作品不應該隻是提供答案,更應該提供更深層次的問題。這本書在這方麵做得非常齣色,它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好人”和“壞人”的標簽,所有的角色,無論立場如何,都有著令人信服的復雜性。我特彆關注那些邊緣人物,那些遊走在正邪灰色地帶的角色,他們往往是揭示世界真相的關鍵。這本書裏,那些所謂的“反派”,他們的邏輯鏈條清晰到令人心寒,甚至讓我一度産生動搖,思考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比主角的堅持更具閤理性。這種道德上的模糊性,讓閱讀體驗充滿瞭智力上的挑戰。而且,作者對語言的運用達到瞭爐火純青的地步,不是華麗的辭藻堆砌,而是用最精煉、最準確的詞語,構建齣極具份量的意象。比如,描述一種情緒時,他會用一個非常具體的動作或環境來替代,這種“暗示”比“明說”要強大一百倍。每讀完一個章節,我都會停下來,迴味那最後一句收尾,它總能像一個精密的齒輪,準確地咬閤進下一個懸念的結構中,讓人不得不立刻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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