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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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个声势显赫的康巴藏族土司,在酒后和汉族太太生了一个傻瓜儿子。这个人人都认定的傻子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却有着超时代的预感和举止,成为土司制度兴衰的见证人。小说故事精彩曲折动人,以饱含激情的笔墨,超然物外的审视目光,展现了浓郁的民族风情和土司制度的浪漫神秘。
作者简介
阿来,藏族,1959年出生于四川西北部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俗称"四土",即四个土司统辖之地。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主要作品有诗集《棱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散文《大地的阶梯》,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
目录
正文
精彩书摘
那个下雪的早晨,我醒了,母亲正在铜盆中洗手。做土司的父亲在喝了酒后有了我,人们都叫我傻子。我也心甘情愿地当个傻子。这几天母亲正充分享受着土司的权力。父亲带着哥哥到省城告我们的邻居汪波土司。边界上一个小头人率领手下十多家人背叛了我们,投到汪波土司那边去了。我从这个早晨开始记事,这年我十三岁。我对趴在床头上的侍女说:“卓玛,我要你。”卓玛便光光地滑到我被子里来了。
我父亲麦其土司从汉地回来了,并请到了省府大员,我们用大礼迎接,在十里外扎下了迎客的帐篷。我们家里养着两批僧人,一批在官寨的经常里,一批在附近的寺庙里,他们为省府的到来忙碌着。省府大员是个瘦削的人,我们叫他黄特派员。黄特派员用正规的方式为麦其土司训练了一支军队。黄特派员请汪波土司来开个会,汪波土司却给黄特派员送来一双靴子,这是叫他滚蛋的意思。特派员被激怒了,战火很快就烧到汪波土司的地盘上。汪波土司用的是土枪,老是发不出子弹,我们用的快枪。仅仅一顿饭工夫,叛变的寨子就收复了。汪波很快就被打败了,他把叛变头人的脑袋给割了下来。还把一块两倍于原来叛变的寨子的地盘献上作为赔偿。我的同父异母哥哥成了战斗中的英雄。胜利的夜晚,父亲十分悲哀,他感觉自己老了。打完仗,黄特派员却没有走的意思,态度还傲慢,父亲让身为汉人的母亲和他打交道。黄特派员果然愿见麦其土司。他带来一些灰色细小的种子,对父亲说:“只要你们种下这些东西,收成我们会用银子来买。”这就是鸦片种子。下种了,罂粟开花了,硕大的红色花朵令麦其土司的领地灿烂而壮观。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去远足,我们对着美丽无比的罂粟花饮酒。这天我们到了查查寨,查查寨的头人率领一群人迎出寨门。麦其看上了查查头人的老婆央宗。查查头人面有难色。十多天后查查头人的管家枪 了头人,并且大叫:“查查谋反了!”跑进麦其官寨。土司频频地和自己心爱的人在罂粟花丛中幽会,直到最后一枝花朵零落摧折。他们快乐的声音传进官寨,母亲气得头痛欲裂,她想把父亲和央宗干掉。麦其家的家丁队长奉命把查查头人的官家多吉次仁杀了,麦其这才放心地把央宗带回官寨。母亲带上美丽的衣服迎接无可逃避的现实。那天夜半,官寨外响起凄厉的哭声,是多吉次仁的老婆和两个儿子。父亲大声发笑:“你们还是逃命去吧。要是三天后还在我的地界里,就别怪我无情了。”小男孩稚气的声音传来:“土司,我要记住你的样子!”母子三人消失在黑暗中。正当土司在和央宗欢爱时,查查寨子燃起了大火,多吉次仁的老婆投身到大火中。
初种罂粟那一年,大地确实摇晃了。田野里出现奇怪的情形,失传的歌谣在小儿的口中复活。活佛为种种预兆寝食难安,他三番五次找到土司,提醒他要发生大灾难,忽然地动山摇,土司躺在地上,感到整个官寨就要倒下。地动之后,土司又回到母亲身边。罂粟该采收了,黄特派员派人来,把白色的浆汁炼制成黑色的药膏,麦其家的银子堆满了仓库,又购置了许多先进的武器。这天,官寨来了个身穿袈裟的喇嘛。他叫翁波意西,是来自传播格鲁巴新教的。翁波意西有远大的理想,他要在与汉人接近的山谷地区建立众多的本教派寺庙,但他在这里却难以寻到他的教民。他嗅到炼制鸦片的香味。这香味令他不安,第二天他到乡间传教去了。
侍女卓玛爱上了银匠曲扎,母亲同意卓玛跟曲扎结婚。卓玛由一身香气的侍女,变成脸上常有锅底灰的厨娘。我为她感到悲哀。母亲又给我找了个小女人,我已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麦其家因种罂粟空前强大。别的土司都想得到种子,可他们总是碰壁。麦其土司成了别的土司仇恨的对象。汪波土司派人来偷罂粟种子被抓住了,麦其土司传来行刑人尔依,给了那家伙二十鞭子,每一鞭子都是奔他腿下去的。那家伙大感受辱,宁愿被砍头。他请求尽快把他的被砍下的头送给汪波土司,他说不想等自己眼睛里一点光泽都没有了才见到主子。哥哥答应了他的要求。尔依手起刀落,掉下的人头脸向着天空,嘴角还有点含讥带讽的微笑。想不到汪波土司又派人来了,这一次是两个人。哥哥同样砍了他们的头,然后用快马把热乎乎的脑袋送回。汪波土司的人又来了,这次是三个人。这三个人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却没有再送回去。
家里决定我到麦其家的领地上廵行一次。这是土司家儿子成年后必须的一课。我带上小厮索郎泽郎和小尔依、管家等。如果没有这次出行,我都不知道麦其家的土地有多么广阔,我也体会到当土司的味道。用了一个春季,我们才廵游了麦其家领地的一半,夏天到了南方边界,这是麦其和汪波两个土司接壤的地方。这天雨后初晴,我和跛子管家出来观赏山间景色。我们突然看到边界上有在三株艳红的罂粟花。我叫人用刺刀往下挖掘,三棵罂粟下是三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里面是三个正在腐烂的人头,罂粟就从三个人头的耳朵里生出来。这些人被抓到之前就把种子藏到耳朵里面,汪波土司从牺牲者的头颅里得到了罂粟种子,于是用这种方法纪念他的牺牲者。我们立即快马加鞭回到官寨,麦其决定对汪波土司发动战争。我说:“就叫罂粟花战争吧。”这是一场特别的战争。汪波土司聚集了大批神巫,要对麦其家诅咒。我们的门巴喇嘛率领巫师们筑起坛城,穿得五颜六色,汇集了各种法器,堆集着难以尽数的献难神鬼的供品,乌云当头,我们的神巫立即诵出咒语,冰雹变成雨水落下来。门巴喇嘛戴着三四十斤的头盔跳来跳去。累得大汗淋漓。麦其说:“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巫师又回敬了汪波一场冰雹,三天后,那边传来消息。汪波家的果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央宗生下了一个死孩子,这是麦其家为这场奇特的战争付出的代价。母亲和央宗和解了。
……
前言/序言
1959年,阿来出生在马尔康县的回族与藏族结合的家庭。
他的家离阿坝藏族自治州首府马尔康很远,远到没有汽车的路,还得骑两天马。他生长的小村子藏名叫卡尔古。这个村子是一条古老驿道上的一个重要点。
村边有一条小溪,小溪隐入满坡的白桦林中间。这个藏族人居住的卡尔古山村僻远宁静。
少年的阿来常孤独地在溪边林间放养。童年印象中的人物稀少沉默,生活也仿佛干古不变,但却牢牢粘贴在他的记忆里。生活在疏落低矮土房的藏民眼中土司官寨那种堡垒似的建筑,便是雄伟入天的建筑了。这种乱石砌就的高高的碉楼以及其主人所拥有的权力的威慑演变为意识形态铸就在以农耕生活为主的康巴藏族的生活里,它甚至是神、巫、宗教之意志的体现。
仰望着高大的官寨,阿来听着各种版本的土司故事,而他周围的人,不是土司的后代,就是土司的奴仆后代。一种制度消亡,或许会发生另外的人文景观。
阿来的母亲是康巴藏族,父亲是从青海走到卡古尔村的回族。藏汉回相互通婚在阿来这一代并无特别的意义。阿来的父母为其选择藏族的族别,仅仅是因为,从小在藏族地区长大,生活习惯决定了他在血缘上的认同感。
艰难孤单的生活并没有给阿来过多的阳光,也许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就是他孩子时代的表情,他每日牧羊或帮助父母干地里的活,收割青稞和荞麦。到了就学年代,藏文教育被取消,说着藏文的阿来,到很远的地方上汉文学校,认识陌生的方块字。
阿来说他对文字有一种特别的宗教心理,在藏族地区,文字是用来阐述宗教教义的,所以文字被提炼得非常明净单纯,或许正是这种宗教心理,使阿来作品的文字纯粹、流畅。
阿来同样尊敬他的从内地来的教汉文的老师。他在几个中篇小说里写过村小老师。老师生存在野蛮的环境里却充满文明的气息,虽然这气息那么微弱,却如灯盏般照亮阿来幼小而忧郁的心。
初中毕业,阿来回到了山村,依然在山间牧场放牧,看日出落、感受草木枯荣。后来,公社抽去当民工去了一个水电站工地,有一个有点文化的干部发现了有点文化的阿来,便让他去学点技术,结果个子矮小的阿来当了推土机手。驾座高高的,关键时刻的操作还得站起来。
后来阿来考上了师范学校,到山村教汉文。从那时阿来开始用汉语创作,主要写的是诗歌。
他的诗歌抒情、沉郁,有着对自然生活和自然风光最直接感受的表现。
他从文字中得到的感到也是从诗歌开始,他受着聂鲁达、惠特曼的滋养。当时中国诗坛山头林立,诗派割据,四川更是充盈着诗情的喧哗与骚动。偏寄一方的阿来避免了这种意气风发的冲撞,开始了在阿坝故乡的漫游,用双脚,也用内心。他那时已调到阿坝州的文学刊物《新草地》作编辑,有许多机会行走在梭摩河谷,大渡河谷,行走在粗犷幽深的岷山深处,宽广辽远的若尔盖草原。
阿来发现自己诗中细节性的刻划越来越多,他自己也越来越沉溺于这种刻划。而且加入了大段的叙述,他感到一种超常的表现力。于是他开始写小说。
1989年,阿来出版了第一本小说集《旧年的血迹》,并获第四届少数民族文学奖。
1994年初秋的一天,阿来写完第一个长篇小说的最后一个字并回到开头的地方,写下了大标题《尘埃落定》。
他坐在电脑前久久没有离开。小说完成了,那些在写作过程中产生出来的对人生与世界的深刻体验和所带来的内心动荡激扬落入意识深处,归于平静。
他还不太清楚这部小说的写就对他意味着什么。这部小说是阿来自由地写作自由地歌唱的结果。
阿来用激情纯粹的汉语,完美地再现康巴藏族历史的一页。但他并没有想到由于他的书写,使世界开始知道藏族大家庭中有这样一个特殊的文化群落存在。
阿来只是在延续他的写作,延续他对他熟悉的康巴藏族生活的表现。
199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小说一出版,便引来人们惊异的眼光。在纯文学阅读式微的当年,这部小说掀起了阅读纯文学的热潮。并获当年少数民族文学奖。
阿来离开乡村小学后,曾任阿坝州文化局干部,《草地》杂志副主编。1996年去《科幻世界》做编辑,现任《科幻世界》杂志社社长,总编辑。
《尘埃落定》讲述康巴土司制度崩溃前夕的故事。在遥远的称为“嘉绒”,他们生活在西北大渡河峡谷地带,以从事农业为主。根据他们是由当地部落先民与吐蕃移民、戌边驻军融合后形成的。在与吐蕃的逐渐融合中,嘉绒藏族也同样信仰藏传佛教。这里还生活着汉族、回族等民族,又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长期以来,土司统领这片领地。麦加土司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土司。他和他的汉族太太生了一个傻瓜儿子。就是这个人人都认定的傻瓜,却有着超凡脱俗的观世眼光。麦加土司因种植鸦片而迅速强大起来。为了保住鸦片的种植权,扩张领地,麦加土司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对周围土司的战争。在征战中,傻瓜的哥哥成了战争英雄,但垂死的老土司并没有把位置让给英雄儿子,还把他派往边地,并让仇人杀了他。傻瓜儿子在其他土司疯狂中鸦片时,先见之明地提出要在自己的土地上种粮食。结果遇上饥荒年,鸦片价格大跌,饥民遍野。傻瓜儿子在守边地粮仓时,用了许多计谋,将粮食换成大量银子,还换回一大块领地。他带着银子回到官寨,老土司却害怕傻瓜儿子夺取位置而紧闭官寨大门。傻瓜儿子只好伤心地回到边地。他在边地打破封闭,开放市场,兴办银行,茶吗互市。傻瓜儿子预感到世界会发生大的变化,他已看到旧制度在老土司们衰老的脸上暗淡的夕阳。他在边地开了妓院,让老土司们成群结队来寻欢作乐,并让他们染上梅毒……解放军的他炮轰垮了官寨,土司和土司制度顷刻烟飞灰灭。傻瓜儿子也预感到自己不能同新制度一起新生,他们家族的时代仇人这时也追杀到门前,傻瓜儿子心安理得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尘埃落定》用诗一般语言叙述康巴藏族土司制度在崩溃前最后的幻象:喧嚣,绚丽,纷扰,尘土飞扬,而后一切归于寂静,“一柱光线穿过那些寂静而幽暗的空间,变照见了许多细小的微尘飘浮,象茫茫宇宙中那些星球在运转”。这不仅是旧制度崩溃的哀歌,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另一个时代的新生。他用激情、张扬的笔调抒写土司时代的兴衰,并让它们落入幽暗的意识深处,让这美妙的音乐,余音不绝,这是作家对人生与世界深刻的体验。
《尘埃落定》讲述的是康巴藏族的故事,这当然是一个很民族化的题材。因为作家的族别,他的生活经历,这个看似独特的题材的选择其实是一种必然,但小说并不囿于民族题材,小说中涉及到的权利、英雄、宗教、信用、仇杀、爱情等话题都具有现代意义。这使《尘埃落定》在题材上不仅有特殊性,更具有普遍意义。《尘埃落定》以其跨族别的写作冲破了民族题材写作的模式。为我们解读中国沙数民族生活,从而也是整个中国的现代性进程提供了一个新的感人的美学标本。
《尘埃落定》写的是历史,但历史也是一种现实,而这种现实得到更为充分的表达,它的面貌会更加广阔,更加深远。同一种空间,也就具有演绎多种故事的可能。关于这段历史,阿来说“只是写出了它的一种状态,或者说是我对它某一方面的理解”。作家以他坚实而又柔婉清丽的叙事支撑起历史的框架且又能由始至终。
小说弥漫着浓厚的藏文化氛围。作为藏族作家的阿来对藏传佛教有更多的了解。他从宗教、藏文化中获得一种自觉的人文仪式。书中藏传佛教的传播者翁波意西,被割掉了两次舌头,仍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宗教能超越日常生活,但无法超越历史。他在书中也表达了某些教义正在失去活力的悲哀,历史总是以突变的方式改变一切。但《尘埃落定》更多的是以审美的心态凝视宗教,从美学的角度走近宗教,把宗教看成一种意境之美。
阿来还写了大量的中篇小说、散文,与《尘埃落定》一样,他超脱了用木格的方式写异族的生活状态的模式,有抒情的笔调表现藏民族的自尊和困惑。他不是以代言人的姿态呼号呐喊,而是把这个声音扩大和模仿出来。他操练着纯熟的汉语表现超越命运的力量,在表现人类普遍题材中显出异样的色彩。
《尘埃落定》的语言明净,流畅,没有杂质,如清泉流水畅流而下。作家以一种神闲气静的审美心态,遥遥凝视远去的尘埃缓缓落定,行文空灵,飘逸,涤具灵性合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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