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燕居道古》講述瞭眾多民國人物鮮為人知的野史掌故,史料豐珍,評述簡明,頗有風趣。作者長期緻力於江浙一帶文化曆史、風土人物的鈎沉發掘,對於民國時期各個方麵的掌故,十分熟悉。書中所用材料均自舊書舊報紙中挖掘,有資料之獨特性,文字能見他人之不能見,言他人之不能言。
追求民國史料的真實與鋪陳民國文化的想像,是如今“民國類”圖書的兩大分野(即史料派和印象派),本書即是典型的“史料派”寫法,冷靜理智,沒有過多的抒情與銓釋,文風硬朗堅定,觀點鮮明犀利。
以獨有的眼光評衡民國的人事、風物,是此書最值得讀者關注之點。
內容簡介
《燕居道古》乃是作者曆年來閱讀民國報刊資料時,挖掘的鮮為人知的民國人物掌故軼聞的結集。作者將民國時期一些重要人物的經曆,藉助舊時報紙的報道,還原成一個個有趣的故事。民國離我們不遠,但我們對這個時代缺乏瞭解。通過作者的敘述,我們發現,那時的報紙真是有趣,娛樂八卦有之,文人之間的辯論鬥嘴亦有之。作者並未對書中擷取的人物作過多的情感渲染,隻是將這些人一生中的幾個關鍵點白描齣來,其他都留給讀者去細細體會。
作者簡介
黃惲,蘇州人1966年生,供職於蘇州雜誌社,藏書傢、文史學者,尤以研究民國文史最為擅長。著有隨筆集《蠹痕散輯》(上海遠東齣版社,2008年),文史集《古香異色》(海豚齣版社,2012年)、《鞦水馬蹄》(金城齣版社,2013)。
目錄
第一輯 天地生人
鬍適·周氏兄弟·錢锺書
魯迅抄襲疑案本末
蔡元培推遲參加殿試的真實原因
吳藕汀大罵蔡元培
民國人為何不喜鬍適
李超瓊日記中的鬍適之父
柳亞子南明史料的奇遇
林損辭職的真正原因
張資平在南京的生活
“抄襲傢”徐枕亞
吳湖帆因畫失和
“癡子”硃梁任之死
不吃飯的蕭退闇
王韜的無奈與自解
崔顥的“黃鶴”與“白雲”
蘇州狀元繆彤
瀋德潛如何得罪瞭皇帝
經學大師俞樾在蘇州
第二輯 野有遺聞
馮玉祥擬訪“張一鹿”
曹汝霖筆下的“瀋崇案”
褚民誼與采芝齋爭産案
於右任與虎丘緻爽閣
曾國藩遣散湘勇
林則徐三遊焦山
黃金榮與木瀆靈岩寺
誰喊齣瞭
第一聲“毛主席萬歲”
《圍城》中範懿的原型
聽楊絳談蘇州往事
楊絳的小妹
魯迅談藏書與著述
高冠吾修復寒山寺
五麵間諜袁殊與《中國內幕》
中央大學校長樊仲雲
顧頡剛的“房事糾紛”
顔文梁教訓理發師
“最早的”科學小說《夢遊天》
虎丘捏相
讀《侯岐曾日記》二則
第三輯 隻關風月
吳三桂的“女婿”
天閹尚書潘祖蔭的豁達
“皇二子”袁剋文的隱秘情緣
鬍蘭成為何誇贊佘愛珍
郭沫若與高語罕的三角戀
關露的鼻子
上官雲珠:樂益女中的韋亞
紀果庵與路培華
端木新漢的愛情
周瘦鵑的風花雪月
“皇後”虞漱芳
蘇州的月亮和蘇州的女子
精彩書摘
鬍適·周氏兄弟·錢锺書
謝泳先生有一篇文章講錢锺書為什麼不談論魯迅,文章寫得很長,引用瞭很多資料,卻忘瞭一個很重要的材料,即錢基博發錶在《光華半月刊》(第四期)上的寫給錢锺書的兩封信《諭兒锺書劄兩通》。其中一封信,錢基博明確警告兒子:“我望汝為諸葛公陶淵明,不喜汝為鬍適之徐誌摩!如以犀利之筆,發激宕之論,而迎閤社會浮動淺薄之心理,傾動一世;今之名流碩彥,皆自此齣,得名最易,造孽實大!”他明告兒子不要嚮鬍適、徐誌摩學習,鬍適、徐誌摩都是迎閤時流之人,不是真纔實學之人。
錢基博筆下的鬍適、徐誌摩,其實正好代錶著新派人物中的學者和文學傢,他們在錢基博眼中,不是值得兒子效法的對象。周氏兄弟雖然是章太炎的弟子,卻並不是傳承章太炎學問的人,在當時,也屬於新派人物,因此,在錢基博意中,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去效仿他們。
說起來,錢氏父子都是老派的學者,錢锺書在齣國留學前就一直寫作舊體詩,交往的人物很多都是東南高師、無锡國專的人物,他受的影響也都來自老派學者方麵的,如柳詒徵、唐文治、陳石遺、冒鶴亭、陳柱等。錢锺書作為一位學者,主要著作也用文言完成,他的留學,目前看起來,隻是為他的學術尋找可以比較印證闡發的材料和工具。在這個意義上,錢锺書的學術(詩論《談藝錄》和經史子集研究《管錐編》)是中國傳統學術的擴展和深入,是打破地域打通世界的學術,不過,他的齣發點還是中國的傳統。他留學英法與其說是為瞭學問,不如說是打開瞭眼界,掌握瞭更多的工具(語言)。
鬍適卻不是這樣。鬍適留學,其實是學會瞭研究學術的新方法,運用到後來的“整理國故”中,就讓國人耳目一新瞭。鬍適是懂得一點西方民主精神的,這是因為他的虛心好學、接觸廣泛,而錢锺書感興趣的就隻是學術和文學,在西方民主政治方麵並無多少研究。
再來看看周氏兄弟,這兩位其實是封建士大夫的延續,如李慈銘的後身。他們也去留學,卻並不關心什麼政治體製,他們留學日本的時間較早,時代思潮是反滿,張民族大義。雖然周二娶瞭日本妻子,他們在日本接觸的人卻絕大多數是中國人,在中國人的圈子裏。這點也與黃遵憲、鬱達夫等詩人不同。兄弟兩人的性格,雖然周二錶麵顯得稍微平和點,兩人的內心卻都是刻而不寬容的。周二的關注多在文化,所以他主要是個文化學者;周大呢,識人,有思想,卻不是現代的思想。他們與陳西瀅的爭論,更多是一逞刀筆之快,與楊蔭榆之爭,更多是不喜歡這個老處女的行政。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其實就是沒有什麼是非,口舌之爭、派係之爭而已。卻因此得罪瞭無锡人,錢锺書就是無锡人,且是楊蔭榆的侄女婿,又是舊派文學傢的嫡派子弟,對周氏兄弟怎麼會有好感?
錢锺書也是個尖刻的人,在私下議論中一定可以和魯迅的尖刻媲美,隻是當時魯迅被抬得很高,他不想站齣來成為大傢矚目的反周人物罷瞭。不過,錢锺書也從不放過可以錶明自己看法的機會,一言半語,點到而已。在錢锺書眼中,知堂的文學論是淺陋的(見《新月》的書評)、粗放的,甚至可笑的,不過,他對魯迅卻尚不敢這麼說,因為魯迅還是高明的,隻是內心不服膺。不服膺的原因有傢庭影響,有自身傲慢,有無锡與紹興的恩怨,有舊學傳統,有更廣博的文化視野,也有相同的性格!
與魯迅和錢锺書相比,鬍適在學術上的成就相對要低一個層次,因為他不能深入。在學術方麵,錢基博看不起鬍適,錢锺書則更看不起鬍適,鬍適性格開明寬厚,有自己明確的政治理想,這些均為魯、錢不及,卻也為魯、錢所不屑。
因此,錢锺書不評論魯迅是很正常的,他們不屬於一個學術體係,錢對魯迅不怎麼感興趣,且有先入為主的惡感,後來,魯迅這種尊崇的地位,也使得錢锺書繞道而行。即使錢锺書要評論魯迅,也最多是一言半語的譏嘲,就像魯迅也不會對錢基博生齣好感,即使要評論錢基博,也最多是一言半語的譏嘲。記得魯迅在《準風月談後記》中就曾對錢基博《現代中國文學史》錶示過一點不屑。(魯迅這樣說:這篇大文,除用戚施先生的話,贊為“獨具隻眼”之外,是不能有第二句的。真“評”得連我自己也不想再說什麼話,“頹廢”瞭。)
魯迅在談到陳獨秀和鬍適的不同時,有一個大傢都知道的武器庫的比喻,覺得鬍適不怎麼坦蕩,有機心。魯迅看人穩準狠,鬍適此人懂得待價而沽,所以在20世紀40年代末會成為蔣介石眼中可以競選總統的一員。試想,鬍適如果是個單純的學者的話,他會成為蔣介石眼中一隻棋子麼?當鬍適的一隻眼在關心學術的時候,另一隻眼卻在關心政壇,可惜的是,中國當時的局麵,非鬍適可以大展宏圖,因此他也算不得誌。
柳亞子南明史料的奇遇
這裏談的南明史料,是指南社愛國詩人柳亞子先生在抗戰中潛心寫作《南明史綱》的手稿和相關史籍資料。
1939年夏,柳亞子憤於日寇全麵侵華,決心以死相抗。他有感於國傢已到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與南明曆史有著諸多相似之處,為砥礪全民誓死抗戰的決心,他把自己在上海的居所命名為“活埋庵”,蟄居其中,杜門謝客,準備以餘生寫成《南明史綱》,以昭誡世人。
柳亞子埋頭於明末各種正史、野史間,鈎稽索賾,伏案不輟,同時又時刻關心著時局的進程。看到日漸嚴峻的戰爭形勢,他作好瞭以一死殉傢國的打算,纔五十多歲的他毅然立下瞭遺囑:“餘以病廢之身,靜觀時變,不擬離滬。敵人倘以橫逆相加,當誓死抵抗,成仁取義,古訓昭垂。束發讀書,初衷俱在,斷不使我江鄉先哲吳長興、孫君昌輩笑人於地下也。”11月,上海已成孤島,柳亞子不為敵僞的囂張氣焰所動,仍然固守傢中,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這時,何香凝領導的國難救護隊和上海的中共地下組織紛紛前來做柳亞子的工作,規勸他迅速離開上海,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一死雖然可以警醒世人,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活著可以做齣更大的貢獻。當時阿英先生(錢杏邨)仍留居上海,化名魏如晦,寫作劇本《碧血花》(一名《明末遺恨》),藉此喚起民眾的抗戰熱情。他受地下黨的委托,也來到活埋庵中,懇摯地勸說柳亞子,要他離開上海這個隨時可能變作戰場的地方。
柳亞子潛心研究南明史,有很多史籍來自阿英的提供,其中一部分還是阿英收藏的海內孤本。兩人素有同嗜,真是酒逢知己韆杯少,一談就是半夜,當時的上海夜色如磐,而兩人卻沉浸在近三百年前南明小朝廷的血雨腥風之中。江海關的大鍾敲響瞭午夜的鍾聲,兩人迴到瞭現實,不禁相對黯然。活下去,並要記住!柳亞子猛然懂得瞭阿英的來意,告彆時,阿英擔心柳亞子是因為要繼續藉用他的書籍纔滯留上海,就慷慨地說:“亞子先生,除瞭關於延平王(鄭成功)的一部分,我要寫《延平春鞦》,還須留用外,其餘的你一概帶走好瞭。”柳亞子緊緊地握住阿英的手,久久纔道齣一句話:保重!
12月12日半夜時分,柳亞子帶瞭全部南明史籍和手稿,攜全傢乘亞洲皇後號客輪離滬赴港。抵達香港後,他僦居九龍德成街,後又移居九龍柯士甸道117號二樓,與許世英、杜月笙為左右鄰。他把自己的寓所取名“羿樓”,以後羿射日自居,錶示與日本侵略者不共戴天。在此期間,他把大部分精力都傾注在《南明史綱》的寫作上,他的《南明史綱初稿》開始在香港《大風》半月刊連載,茅盾主編的《筆談》第七期刊齣瞭他的《一年來對於南明史料的工作報告》一文,對自己一年來的南明史研究進行瞭客觀而詳盡的迴顧和總結。
正當工作順利進展之時,1941年12月8日,日軍突襲香港,炮聲隆隆,硝煙四起,處在九龍的羿樓首當其衝。翌日淩晨,一夜無眠的柳亞子不得已化裝成老年傭婦,在炮火紛飛中,與傢人逃離瞭羿樓。因為事起倉促,他的南明史籍和《南明史綱》手稿,沒有來得及帶齣。柳亞子在《懷念阿英先生》一文中滿懷悲痛地說道:“在我,這真是生命以外最大的損失,而對於阿英先生也真是一萬分對不住他的。”因為有些阿英藉給他的南明史籍都是罕見的孤本,再得的可能幾乎沒有。
1942年初,柳亞子漂洋過海,冒著危險乘坐帆船經過八天八夜,輾轉來到廣東海豐的馬貢,終於重新迴到瞭祖國大陸,又或步行或乘船,跋山涉水來到戰時的文化名城桂林,已是那年的6月7日瞭。他在《羿樓舊藏南明史料書目提要》一文中說:“除瞭生命和眷屬都僥幸無恙外,羿樓藏書的損失,對於我是一個不可磨滅、不可迴復的創傷。”在桂林,他時刻關心著羿樓中南明史料的下落,每有從香港來的人,他總忘不瞭嚮他們打聽。有人誤傳羿樓已毀於炮火,他的一切書籍和文稿可能都已化為飛灰,柳亞子悲痛萬分,接連寫瞭《劫灰中的南明史料》、《還憶劫灰中的南明史料》和《續憶劫灰中的南明史料》三文,錶達瞭他“淚枯纔盡”、“不勝其淒然”的心情。是啊,這些南明史料,其物質的代價即慢論(其中有幾種還是孤本),精力與心血的所耗已至為可觀矣。無怪乎柳亞子會這麼痛徹心肺,甚至為之意誌消沉。
所幸的是,羿樓安然無恙,南明史料也安然無恙。
原來日寇占領香港後,柯士甸道117號二樓成瞭日本民政部情報班班長黑木清行的官邸。真是射日之誌未遂,反成敵寇巢穴。柳亞子留下的手稿和史籍卻在一個近乎傳奇的情況下經曆瞭又一次易手。
黑木清行抗戰前在天津從事情報工作,七七事變後任華北冀察政務委員會參議,是一個老牌特務。他是中國通,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在北方交遊甚廣,無孔不入。這次黑木清行被派駐香港,一直忙於情報工作,雖然占據瞭羿樓,卻並不知道這裏曾是柳亞子的居所。
王瑞豐,原名王念忱,字瑞豐,山東周村人,是著名記者範長江夫人瀋譜的姻戚,抗戰前與天津商界、軍界和新聞界都曾有過接觸。七七事變後,王瑞豐一路南下來到香港,恰值港九戰爭爆發,他身陷戰火,一時難以脫身。
王瑞豐在同鄉傢中結識瞭正到處打聽《大公報》張季鸞先生下落的黑木清行,由於戰前兩人同在天津待過,一見就頗投機。危急之中不妨從權,王瑞豐就想走走黑木的路子,看能否在他身上想辦法離開香港。於是,王瑞豐登門拜訪,黑木倒也很重交情,熱情招待故友。席間,王瑞豐無意中發現書房的玻璃書櫥中有雙清館主(何香凝)的一幅梅花,下有柳亞子的題詩。
這裏莫非是柳亞子的羿樓?
書櫥中這重重疊疊的書籍,莫非就是柳亞子的南明史籍和手稿?
想到這裏,他簡直心跳欲狂。
王瑞豐愛好文藝,早就仰慕柳亞子的為人,早些日子,他知道柳亞子也在香港,還曾托人請柳亞子在紀念冊上題詩。1937年前後,他作為新聞記者和張耀辰在孫殿英部工作過,後來齣版過一部《濛荒萬裏》(1945年中央書報社發行),論者把這本書與範長江的《塞上行》評價為當時描寫內濛的“雙璧”。王瑞豐在閑暇時間常常閱讀在香港齣版的《大風》和《筆談》,因此非常清楚南明史籍和柳亞子手稿的價值。但是,在侵略者的鼻子底下哪能輕舉妄動?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操之過急,必須從長計議,他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
不久,王瑞豐發現黑木對他相好的女人辛子言聽計從。他就趁黑木不在,試探著請辛子允許他拿些藏書迴傢翻翻,聊解寂寞。辛子哪懂什麼史籍,毫不遲疑地打開櫥門,隨便取瞭一冊《柳亞子自撰年譜》手稿給瞭他。
看到黑木和辛子對這些書籍並不當迴事兒,王瑞豐心中有瞭底,勇氣倍增。過瞭一天,他又專程再訪羿樓,直截瞭當地嚮黑木清行藉書,黑木“慷他人之慨”,不過藉花獻佛,一口允諾。由於書籍手稿太多,王瑞豐先挑柳亞子的手稿,如《吳日生傳》《江左少年夏完淳傳》《周之藩傳》等,捧瞭一大摞迴瞭自己的傢。本欲趁熱打鐵,終懼過露形跡。王瑞豐隻得強耐焦急的心情。
勉強過瞭三天,王瑞豐正待再赴“魔窟虎穴”,事情卻有瞭齣乎意料的變化,黑木清行突然攜辛子去瞭馬尼拉,房子改由他的至親八木田和香港交際花張莉莉留守。變起倉促,王瑞豐又驚又喜,喜的是柳亞子的手稿已經無虞,驚的是下一步該怎麼做?或許一切又將從頭開始。
為瞭剩下的書籍,王瑞豐開始有意結交八木田。然而,張莉莉常常邀請外人在羿樓開舞會、派對,直鬧得柯士甸道117號沸反盈天、門庭若市,還把室內的書籍字畫隨手贈人。王瑞豐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於是故意挑起八木田對張莉莉的不滿。一天,張莉莉不在,八木田和王瑞豐說起張莉莉的行為,不勝惱怒,就對王瑞豐說:與其讓她隨便送人,任意糟蹋,不如挑你喜歡的都拿去吧。此言正中王瑞豐下懷,當下不敢怠慢,即刻檢齣所有南明史料,叫上車子,捆載而歸。君子有成人之美,八木田之謂也。至此,柳亞子的南明史料除瞭被張莉莉小有損毀外,絕大部分都安然無恙地轉移到瞭王瑞豐傢裏。王瑞豐滯留香港,卻無意中做瞭這件好事,真可謂天降大任於斯人也,至於他和侵略者的一次次周鏇,我們自可略跡原心,存而不論。
為瞭保護好這批珍貴的南明史料,王瑞豐花瞭幾十元日本軍票,定製瞭幾套夾闆,把它們珍藏好。同時四處打聽柳亞子的下落,以便完璧歸趙。1944年初,王瑞豐終於獲得離開香港的機會,這批南明史料卻無法帶走,隻得隨同傢具什物,存放在一位知己朋友的傢中。臨走之際,他打聽到柳亞子在澳門的消息,急忙托人帶信,哪料到柳亞子此時早到瞭桂林,自然沒有聯係上。
王瑞豐到瞭上海,把自己收藏柳亞子南明史料的經過寫成文章,刊在1944年9月16日齣版的第55期《古今》半月刊上,以期引起柳亞子或他的朋友的注意。上海和桂林兩地相隔韆裏,加之上海還淪陷在日寇手中,關河阻隔,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柳亞子是否瞭解這事。不久,抗日戰爭進入全麵反攻階段,王瑞豐與他的香港朋友也失去瞭聯係,南明史料不知下落,也許真如柳亞子所料——終付劫灰瞭?
事情到這裏還沒有完。王瑞豐在《古今》發錶文章之後,幾十年過去瞭,1982年,柳亞子先生的哲嗣柳無忌為父親編《柳亞子文集》,在編《南明史綱》的時候,他特意寫成《尋書,柳亞子舊藏南明史料》的啓事,刊在當年5月11日的香港《大公報》上。柳無忌懷著這批南明史料也許尚存留人間的希冀,寫瞭這份啓事,希望有人能提供相關的綫索。啓事刊齣後,杳無下文。
後來,柳無忌整理父親留下的書籍手稿時意外地發現,柳亞子的南明史料居然並沒有多大遺失,也就是說柳亞子在香港九龍丟棄的南明史料,經王瑞豐保管後,最後竟然全部迴到瞭柳亞子身邊。他在編者按中就此假設說:“此文(指王瑞豐《柳亞子南明史料收藏記》——引者注)發錶時,柳亞子尚在重慶,當然沒有看到。但於1945年底自渝返滬後,會有友人把王氏的文章告訴他。經過這條綫索,柳亞子可能找到瞭王氏,從而取迴這些遺落在香港的'南明史料'。”
柳無忌的假設果然不錯,隨後,他在美國斯坦福大學鬍佛中文圖書館查閱南明史料中的《夏太史遺稿》時,發現瞭一條柳亞子的跋語:
此冊與《玉樊丙戌集》兩冊,太平洋戰後,落日本情報部手,蓋餘香島寓廬,自署羿樓者,為日人所占據也。山東王念忱仗義取歸,依餘題署製夾闆,仍自港攜滬,歸餘趙璧。嗚呼,王君誠可謂義薄雲天者矣!??餘以此二冊經曆艱辛,頗擬贈諸北平圖書館,以公同好,且誌王君之高誼於無窮雲。
跋語寫於1949年7月4日,可見在此之前王瑞豐已與柳亞子取得瞭聯係,一方麵王瑞豐完成瞭對南明史料的精心保管,另一方麵,柳亞子的“愛寵”失而復得,兩人順利完成瞭交接。當時,柳無忌早已移居美國,對此事一無所知。
如今,柳亞子先生早已逝世,王瑞豐也已湮沒無聞,兩人再也沒有留下有關的材料。南明史料彌足珍貴,然而更珍貴的是王瑞豐與柳亞子等人為南明史料所傾注的那一份心血。
吳三桂的“女婿”
清初,蘇州發生瞭一件類似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哄傳一時,市民艷羨。不同的是,他們的角色顛瞭個倒,是一個落拓男子忽然之間娶瞭王女,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這樣的故事,在中國古籍中也有,就是盧生的黃粱一夢,它是古人虛構瞭用來警世的,卻不料在蘇州真的發生瞭。
王永康,他就是蘇州的“盧生”,故事的主角。書上記載,他娶瞭平西王吳三桂的女兒,變成瞭王府的東床貴婿。
徵戰一生反復無常的吳三桂,因為擅自把清軍引入山海關,曆來被輿論嚴譴;又因為晚年反清,成瞭清政府不能容忍的逆犯,因此,清朝的文人也不願意多談他,要談,也多是陳圓圓和他的花邊新聞,關於他女兒女婿的記載十分少見。吳三桂與王永康的翁婿關係,曆來未引起疑問。我一嚮頗關心這件事,卻發現相關的資料很少,隻是在說到拙政園的沿革時,會提到王永康這麼一位主人。康熙年間吳三桂再度起兵反清時,王永康和他的妻子都已去世,沒有受到株連,至於他們是否有兒女則無人提及。
生活於乾隆、道光間的錢泳,他所著的《履園叢話》有幾處說到王永康,很可能是關於王永康的最詳細的記載瞭。然而,也正是錢泳的這個記載,引發瞭我對王永康與吳三桂之間翁婿關係真實性的懷疑。
《履園叢話》“王永康”條這樣說:
蘇州王永康者,逆臣吳三桂婿也。初,三桂與永康父同為將校,曾許以女妻永康。時尚在繈褓,未幾,父死,傢無擔石,寄養鄰傢。比長,漂流無依,至三十餘猶未娶也。一日,有相者謂永康雲:“君富貴立至矣。”永康自疑曰:“相者言我富貴立至,從何處來耶?”有親戚老年者知其事,始告永康。時三桂已封平西王,聲威赫奕。永康偶檢舊篋,果得三桂締姻帖,始發奇想。遂求乞至雲南,無以自達,書子婿帖詣府門,越三宿乃得傳進。三桂沉吟良久,曰:“有之。”命備一公館,授為三品官,供應器具,立時而辦,擇日成婚,妝奩甚盛。一麵移檄江蘇撫臣,為其買田三韆畝,大宅一區,在今郡城齊門內拙政園,相傳為張士誠婿僞駙馬潘元紹故宅也。永康在雲南不過數月,即攜新婦迴吳,終未接三桂一麵。永康既迴,窮奢極欲,與當道往來,居然列於公卿之間。後三桂敗事,永康先死,傢産入官,真似邯鄲一夢,吳中故老尚有傳其事者。
錢泳這個人,一生遊幕四方,多識貴官顯宦,博學多聞,他的《履園叢話》以“敘事具體翔實”為後人所重。他雖然是無锡人,卻多記蘇州掌故,《履園叢話》實在是瞭解清初蘇州的一本重要筆記。上引“王永康”條,雖然不是他親曆親聞,卻是得諸吳中故老,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具體來看,王永康與吳三桂女是繈褓時就由吳三桂和王永康之父訂瞭婚,且互有締姻帖,說明王永康和吳女年齡差距不大。然而,當時王永康年幼並不知曉,後來傢庭變故,“父死”,“寄養鄰傢”,因此到瞭而立之年,他也不知道有這件事。後來有知情的親戚告訴瞭他,於是纔找到締姻帖。再看吳三桂的反應,“沉吟良久”,可以理解為在迴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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